花灯又称彩灯、灯笼,是我国传统农业时代的文化产物,兼具生活功能与艺术特色。经千年历史文化沉淀,逐成了包容丰富、功用广泛的人文事俗载体,成了酬神娱人、敬神祭祖、驱邪纳祥、祈福禳灾之物,为民间神诞及岁时节庆中不可或缺之角色。
早在明代,小榄人已俗重元宵,每年上元,民间张灯,木架彩棚,争蘼斗艳,阖乡赛神建醮,以祝丰年,乡中文人雅士常以谜语贴于花灯之上,供人猜赏。明嘉靖《香山县志》云:“元宵,户架灯棚,男女各烹茶荐物迎宾尝之,男子好事者说隐书而粘之,使人道着曰打灯谜”。
到了清代,小榄因“基塘农业”带动,农商及手工业发展较快,居稠而民富,神诞争歌舞,菊社带醉看,上元春灯会,中元闹水嬉,节庆常是花灯竞放,焰火满天,以灯为俗、借灯助兴之风更烈。
清《榄屑》载:“榄乡每年正月上元前后,户户张灯,家家结彩,以乐太平。日则跳狮子、演梨园,夜则拥杂剧,放烟花,各戏沿门歌舞,箫鼓喧天,游人云集”。《榄溪岁时记》云,正月“十五为上元日,多设斋供,户户张灯,与月交辉,箫鼓之声连夜不辍,悬春灯谜于通衢,猜中者谢以茶壶、盖盅、扇茗之类,谓之灯信。”清代某年,在榄乡元宵灯会上曾有一联云:“新相识,旧相识,春宵有约期刚值,试问今夕何夕,一样月色灯色,该寻觅;这边游,那边游,风景如期乐未休,且看前头后头,几度茶楼酒楼,尽勾留。”
1934年菊会十二桥百鸟归巢彩灯
在小榄,元宵节挂灯大体有两种,一是贺年灯,悬挂者多为大户人家或店铺商户,花灯多用料考究,儒雅华贵,俗称年宵灯;二是添丁灯,悬挂者是年前添丁得子之人家,因为灯、丁音近,象征人丁兴旺、子孙满堂。清《榄溪岁时记》云:“自初六至望,祖祠人家及庙社,相继悬花灯于神堂前,谓之开灯”。在族祠报丁挂灯后,男婴之名载入族册,可享“太公分猪肉”。由于送社稷之丁灯常兼备祀神茶果,故又叫“茶灯”。一些人家虽上年没添新丁,但家有男丁者亦要更换新灯,正月十三悬灯于神前,以寓香灯延续,祈求祖先庇佑。
榄乡中秋,灯俗不亚于元宵,乡中饼家店铺内外张灯结彩,并不惜重金订制大花灯悬于店中,内容有“嫦娥奔月”、“貂蝉拜月”等故事,以招引顾客,做其月饼生意。而百姓人家多自制灯笼,亦有买于灯市,式样各司其趣。中秋夜,再将灯笼系于竹竿一端,内燃蜡烛,高悬于天台屋檐或树梢,相与品评,俗称“竖中秋”或“树中秋”。晚饭后,一家人围坐于灯下,秉烛焚香,赏月赏灯,共享天伦。小孩们则提灯游串于街巷,玩耍嬉戏,俗叫“车灯笼”,其中一些小灯笼是以瓜果挖空或以废弃果皮制作,极备奇巧,如:木瓜灯、南瓜灯、柚皮灯、椰壳灯等,五花八门。
1979年小榄藤厂赏灯会,图中有五层塔花灯、走马灯、鱼灯等种类
在小榄,除了元宵、中秋两节外,菊事也是灯俗浓浓。据史料记载,明清以来,从菊试、菊社到菊花会都是灯山花海,灯花互衬,点缀辉煌,会中花灯名曰“菊灯”。如清嘉庆《菊径荟记》描述:“四图结社,近在隔河,与慕桥祠两相辉映。日睹固佳,夜观尤盛,万千灯火,照见七十一种奇英,倒蘸中流,清澈到底,不啻绘此图入水晶宫去矣。” 又如清同治菊花会小引云:“昼则千朵球圆,三秋富丽;霄则万灯星列,五夜繁华。┅┅若夫优伶之度曲,杂伎之纷陈,灯市之光华,花街之锦绣,斯又俗未能免,兴与人同者也。”此外,会期各族宗祠亦多有在祠内显眼地方镶挂壁联灯或门联灯,当中灯联佳作不少,多流传至今,成了小榄菊文化之瑰宝。清人有诗云:“枝灿辉煌叶灿光,灯花红衬菊花黄;秋容虽异春棠睡,银烛高烧照不妨。”“谁从秋夜补秋光,火树红时菊更香。怪底楼桥诸士女,看灯人比看花忙。”又如1934年甲戌菊会时,北区展场有一灯联云:“火树千丛,花街烂熳,到处攘往熙来,酒绿灯红,真是天开不夜;银光万丈,金蕊斓斑,满园低枝细叶,分黄含翠,共庆地产奇英。”一直以来,花灯与菊会融为一体,互相映衬,互得益章。
此外,乡中神诞建醮,亦常是张灯结彩。《榄溪岁时记》载:“二月初二日为门官土地诞,各社坛门户宰割以祀,夜则放花筒起火烟花之属,归鸿里及鸡鸭市常布置花街,张灯结彩,鼓乐娱神,各铺户所悬之灯,或为人物或为鱼鸟花果之类,制造奇巧。”
榄乡盂兰盆会,以水嬉最为兴闹,从七月十四始,一连三日于“水色匝”上举行飘色巡游,各坊神船、色船均结彩悬灯,装饰华丽,彩灯璀璨。有时还増办水上鱼灯夜色,色船魅影,粼波闪烁,箫鼓喧阗,望之如蓬莱仙境,两岸观者如云,热闹非常。
随着民俗的需求,给小榄花灯行业带来兴旺,自明代起,花灯作坊应运而生,至清代更盛。这些作坊或叫“灯笼铺”,或叫“扎作行”,主要集散于大市及蓝田坊一带,一些除制作岁时节令或神诞建醮花灯外,还兼作红白二事之头牌灯及灯笼等,生意甚为兴隆。今蓝田大街一巷,旧时曾称作“灯笼巷”,是因灯笼作坊多而得名,后因巷內作坊火烛频生,才删掉“火竹”部首,改谐音为“登龙巷”。
数百年来,小榄花灯扎制工艺以家族传承为主,其发展一直应市不衰,在“文革”时期,因不少岁时习俗被视作封建迷信,花灯行业曾一度衰落。到改革开放后,花灯之业又再复苏,每近中秋,云路与康公路自成灯市。
2000年小榄兴宁路口的贺年花灯造景